【wincest】不闻
*全年龄，亲情向
o00o
Dean Winchester从他的宝贝车里冲下来，奔向那他十几年没去过的医院。他害怕医院，他讨厌医院的味道，每次靠近那幢白色的建筑物就必定意味着爸爸受伤了，或是Sam受伤了。他觉得自己受伤没什么，他害怕看到他的家人受伤。当父亲与医生简单交谈着，他扭头去看病床上血还没完全凝结的Sam，又马上把头转回去。Dean也会手足无措，在他所爱之人遭受痛苦、而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不知道Sam是怎么做到的，向所有人隐瞒了这么多年他的病情，一如他下定决心把他的一切都埋藏进一个宝箱里，跟随他带进坟墓。四年来，除了每年的圣诞节和某一年的独立日他的混球弟弟给他打了电话祝他节日快乐，他从不与他们联系。Dean知道他弟弟有多固执，再怎么想逃离那个家终究还是继承了Winchester家族特有的固执。两个固执能力相当的人吵起来，Dean也没办法。几年前父亲气头上说的那句“出去了就永远别回来”大概被他当了真，Dean不确定这中间他是否想过家，想过他，想过爸爸。而从他接到Sam病重的电话起，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弟弟。
医生不在，病房里只剩下Sam单薄的身影。他的病房不是单人病房，旁边的床空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Dean拉开窗帘把阳光放进来，搬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Sam的手背上插着针头，还有散落的零星针痕。他安静地睡着，额前的刘海乱七八糟。Dean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为他抚平一缕不安分的刘海。噢，这真是娘唧唧的。他嘲讽地勾起一抹笑，但还是完成了他的工作。
睡着的时候，他就更像个姑娘，安安静静的，半边脸暴露在新鲜的阳光下，更显得苍白。他想起以前，那个总是在睡觉前缠着他讲故事的小男孩、打起架来从来不知道跑的固执少年、在成年时抛下父亲和哥哥只身一人追逐梦想的混账，上一秒还气呼呼地摔门而出，仿佛下一秒就轰然倒下。Dean措手不及，没能来得及过去扶起他。
然后，他看到Sam的睫毛在阴影中抖动着，眼睑慢慢掀开，瞳孔努力聚焦。
“嘿。”Dean说。
“……嘿。”Sam微微吃了一惊，稍稍把头转过来，他们对视。
“感觉怎么样？需要我叫医生过来吗？”
Sam轻微地点点头，扭过头去，又闭上眼。
o00o
“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些事情隐瞒这么久的？”Dean翻看着他的病历。看起来Sam曾到医院检查过许多次，而每次都比上次病情更严重。他挑起眉毛看着最后那页的“留院观察”，一行行医嘱把他的心剪成鲜血淋漓的碎片。
“就像你一样。”Sam艰难地说，扯出一个生涩的笑。
o00o
“Dean Winchester？您是他的家属吗？”
“是的。”
“请您出来一下。”
“医生，他还好吗？”
“稍等片刻——您是他的——？”
“哥哥。”
“你是他哥哥？他从没把自己生病了的事告诉你？”
“……没有。”
“那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他病得很厉害，现在需要留院观察。手术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成功，并且费用不会让您满意。请三思。”
o00o
“Dean，我不做手术。”
“想都别想。”
Dean把报告单扔在床上，“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Sam闻言一怔，微微皱起眉头看向Dean。
Dean随即后悔自己说了那句话。“嘿，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Sam打断了他无谓的道歉，艰难地把那张报告单举到眼前。
o00o
他们在花园里，Dean靠着树坐在草坪上，Sam沉默地待在他的轮椅里。Dean啃着苹果，苦涩的味道让他禁不住皱紧眉头。太阳正悄悄溜下山头，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个。Dean正思考着说点什么打破沉默，Sam却先开了口，“我不做手术，Dean。”
“没门儿。”Dean想都不想就说。
“我听见医生说的了，”Sam说，“手术费很贵，而且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痊愈。用借记卡里的几万块钱来赌我的生命，不值得。”
“闭嘴。”Dean把那个被他啃了几口的苹果随手扔掉，“你负责闭嘴，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我来想办法。”
Sam低头看着Dean脑袋上的发旋，Dean抬起头，还给他一个不那么确定的挑衅的目光。是的，他哥哥的眼睛很美。
o00o
“呃……”
“你在听吗？”
“好吧，无论你有没有听，我都要说。”
“Sam病得很重，需要做手术，凶多吉少。如果能成功，费用的事情都好说。”
“但手术有一半几率不成功。用诈骗来的几万块钱去赌，的确不值得。”
“我估计你没在听，但……我求你了。求求你。”
“求求你让他好起来，求求你让他撑过这段时间。我还没找到爸爸，我不能先失去他。”
o00o
Sam还是如期被推入了手术室。在那之前他做过许多挣扎，但都一一被Dean无视掉了。Sam气呼呼地看着兄长自作主张在手术单上签字，刷卡，一本正经地与医生谈论病情和手术。他知道他无法阻止Dean，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在半梦半醒时偶尔听见Dean的叹息，突然懊悔当年就那样冲出了家门，抛下家人去了斯坦福。“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Dean说，仿佛不停地说着，即使他并没有说。
Sam感觉难受。
而同样，在亮着灯的手术室外，Dean也同样焦虑无比。
期间他并没有放弃给爸爸打电话，而每次在耳畔响起的都是空洞的语音信箱。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说，“我是John，我有事不在，如果有事请打给我儿子Dean或者留言。”他挂断电话，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走廊里空无一人，深夜的月光被瓷砖地板反射进他的双眼，他一边调整坐姿一边想，他怎么可能给自己打电话呢。
o00o
他等啊等，不知道太阳升起又落下了几次，不知道美国覆灭又雄起了几次，不知道人类灭亡又重生了几世。恍惚间他看到医生笑盈盈地走出来，摘下口罩告诉他手术很成功，他看到Sam从病床上站起来穿上外套拍拍他的肩膀说一起去找爸爸，他看到Impala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等等，为什么太阳突然熄灭了？他笨拙地伸出手，努力捕捉溜走的太阳，睁大眼睛适应眼前的黑暗才发现自己坐在医院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他连忙站起来，医生摘下口罩，拍拍他的肩膀，微微皱着眉头，“他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不过我们尽力了。后续的好转不是没有可能，他很有毅力，还是有一定几率恢复的。”
o00o
手术第一天，Sam没有醒。手术第二天，Sam没有醒。
Dean坐在病床边，他刚去超市买来一瓶啤酒。呲啦一声他拉开易拉罐，泡沫慢慢涌上来，在满上瓶口之前破裂下去。他懒散地窝在椅子里，目光一遍又一遍勾勒Sam脸部的轮廓。
“嘿，记得吗，我们还要去找爸爸，我们可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耽搁。”
“臭小子，快点恢复吧，我还不知道你那个漂亮女孩的名字呢。”
“别睡了，快起来，我还有一瓶啤酒，我喝不完。”
“我的确可以自己去找爸爸，但没有你，我做不来。”
“……我不想没有你。”
手术第三天，Dean终于撑不住了，累得在Sam床边睡了过去。
o00o
他在深夜醒来，没听到心率机偶尔工作的滴滴声，大概是听力下降了，他想。身体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但是全身都好累，就像他连续工作十几天未曾合眼。迷迷糊糊中，他迟钝的神经末梢向神经中枢传入一丝温热的感觉。他艰难地扭过头，Dean趴在病床边睡着了，头枕在胳膊上，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温热气息喷在Sam的手背上。他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强烈的渴望，渴望活着，畏惧死亡。他想从病床上起来，站在兄长身边，与他并肩作战。但这近在咫尺的愿望，因为病痛而成了遥远的奢望。
他张开嘴，努力振动声带，从他口中传出的是兄长的名字。抑或他也许并没有张开嘴，声带也没有振动，这一切只是模模糊糊中的幻想，他的神经中枢已经负荷过重，神经元集体罢工了。而不管那个名字有没有消散在空气中，Dean都不会听见的，他太累了，他在休息呢。Sam这样想着，慢慢阖上了眼，感觉身体越来越轻。
心率机的报警器大概是坏了，所以Sam闭上眼的时候，Dean并没有醒，还轻轻打着呼噜。他们都只是玩得太尽兴的孩子，他们都太累了，就让他们休息一下吧。
FIN
PS：对标题“不闻”的解释：一开始Dean不知道Sam的病，不闻；中间Dean的祷告没有被上帝听见，不闻；最后Sam离开人世Dean没有听见心率机的鸣叫，不闻。
感谢老刘 @老刘 精彩的Beta，以及井炎，她们给我提出了一些很棒的建议，有文章内容上的修改以及标题的确定。鞠躬。
谢谢各位的阅读：D
